农耕时代,乡村戏台上悬挂的哪盏灯,往往是点燃孩子们人生理想之光的火焰。那个秋天的那一天晚上,六岁的张妙玲(常香玉童年的姓名)第一次在家乡的戏楼上看戏,望着戏台两侧柱子上挂的那两盏灯,爱戏、学戏,立志唱戏的人生理想之光,便在童心燃起......
金色的秋风伴着金色的夕阳,
轻轻,轻轻地在秋天的田野梳荡;
秋风里,玉米棒甩出金色的须须,
高粱在地边昂起一张张紫红的脸庞;
一个个棉铃在秋风中吐絮,
一穗穗谷子垂问着大地的梦想;
一棵棵地面上凸隆而崛的红薯,
正拖着一篷篷墨绿色的长秧。
洛水边哪个年代已久的古渡口,
一座飞檐斗拱的戏楼正在梳妆;
“妙玲,晚上看戏哩。”
远处,传来小伙伴亲切的童腔。
“噢,回去啦。”
秋野里,立起一个采野菜的小姑娘。
身旁的荆蓝,盛着马齿菜、
串串长碱叶、园碱叶的嫩秧秧。
看戏,在哪年代,
是贫民百姓精神上的年下饭;
是乡村孩子逢年过节
久久企盼的新衣裳。
于是,妙玲?起盛满野菜的荆篮,
脚轻腿快,心花怒放,
一路小跑,
朝着古渡口戏楼的方向。
顾不得把菜篮送回家,
顾不上告一声爹娘。
哪晚,一弯新月,
那样明,那样亮;
哪晚,满天星星,
都在说,都在唱;
戏楼两侧大柱子的两盏“老鳌灯”,
像刚出山的小太阳;
“河洛交汇,先祖创伏羲八卦”,
“嵩邙对峙,始母作女娲补天”!
一副千年古联,
伴着眼前的洛水,身旁的嵩邙。
骤然,台上,锣鼓声声,
爆出一阵紧似一阵的脆响;
台下,千头攒动,
象洛水一浪推着一浪;
妙玲在人流里伸长脖子,
踮着脚尖,向台上张望;
菜篮被人浪冲去,踩烂,
瘦小的个头被冲向戏台大柱侧旁。
锣鼓声里,甩出一声声优美的唱腔,
人影绰绰,衣明妆亮;
脚跟,踮高,再踮高,
脖子,伸长,再伸长;
六岁的她,
两眼穿不过人墙的阻挡;
六岁的她,
听着台上的演唱,急的眼泪汪汪;
猛然,她看见戏楼两侧的大柱子,
一根装台的大绳在轻轻晃荡。
六岁的她,
拽住绳子,咬紧牙关,寸寸向上;
六岁的她,
左攀右拽,爬至戏台角一旁;
藏在台柱子的暗影里看戏,
目不转睛,盯着戏台中央。
“会看看门道,不会看热闹”,
“一脸神气两眼灵,七分锣鼓三分唱”。
看戏里,她想起父亲常说的俗语,
想起乡亲们对戏角的贬奖;
看着戏牌上大写的《甩辫子》,
她只能“七分叫人看,三分叫人想”。
女主角甩大辫当花枪,那花哨
让她在心中一阵阵为人家鼓掌。
“五年胳膊十年腿,二十年难练一张嘴”。
女主角那扮相,那舞姿,那唱腔,
直看的六岁的她,
发呆发痴发狂。
蓦然间,台上,
空空荡荡;
台下,
人散场光;
六岁的她,
眼还在痴望,
心,还在痴想,
轻轻的摇头晃脑,
学着女主角甩辫的模样……
一弯月牙悄悄消去,
远处,一阵犬吠汪汪;
六岁的她,
随着戏台上哪两盏灯灭,
在戏楼下背风的黄土地上,
进入甜甜的梦乡。
梦里,她在甩大辫,
梦里,她正在描眉试妆;
梦里,她听到乡亲们在为她
拍起一阵阵暴风雨似的巴掌;
梦里……
来源:巩义市常香玉故里景区